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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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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嬋被關了禁閉。

女官不準她穿衣服,也不給她吃飯。

如果她不能體會到現在有飯吃、有衣服穿是多麽幸運的話,她就不會被放出來。

女官每天都會拿著托盤進入禁閉室——托盤上擺放著精致的飯菜,香氣撩人,但如果阿嬋仍然沒有服侍大名的覺悟和對大名的感激,那麽女官就會把飯菜拿出去,然後拿起皮鞭,把阿嬋抽上一頓。

過了三天又三天,夜叉丸始終沒有看見阿嬋,他試圖詢問阿嬋的情況,但是女官冷冰冰地回答說她心中有數,自有分寸。

“請你明白,這個A級任務是照顧阿嬋小姐,我是這個任務的執行忍者,照顧她是我的任務,也是大名的委托,我有權利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情況如何。”夜叉丸的態度強硬起來,“你知道,當忍者的任務被阻攔的時候,忍者手冊第三條,任何阻攔任務的事物都必須被除去。”

說著,他身上便散發出無數人命和鮮血形成的森冷氣息:“忍者手冊是被各國大名共同承認的,就算您是風之國大名派來的,但若是阻攔忍者的任務……那也只好失禮了。”

夜叉丸跪坐的身形一動,女官就驚慌失措地打碎了身邊的茶杯,她慌忙說:“她在地下室裏!”

夜叉丸身形一僵,下一個瞬間,他就已經不見了。女官驚魂未定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屋外沖去。

地下室是整個宅院中最陰冷的地方,沒有窗戶,一片漆黑,夜叉丸破開那扇上了鎖了的門,一時間竟然沒有找到阿嬋的身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在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個安靜的身影。

“阿嬋?”夜叉丸試探著開口。

“是你叫她來的?”阿嬋的聲音很平靜,完全沒有該有的虛弱和難過。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夜叉丸出過很多任務,他有碰到的這種情況,越是反應淡然受到的傷害就可能越大——雖然這種情況一般只能代表普通人,而不能代表外星人——這讓夜叉丸有點慌張。

他沈默了一會兒,算是默認。

“忍者要對委托人負責。”他說,“你是大名的侍妾,我要保護大名的侍妾,如果你不想做侍妾,或者對大名不敬,又或者……我有責任上報。”

夜叉丸頓了頓:“我是忍者。”

他好像想說服誰一樣似的:“忍者是工具。”

他走近那個角落,阿嬋並未因為他的靠近而發抖或者瑟縮,她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

“無論何時,忍者都不可以流露真實的感情。”夜叉丸站在她的面前了,“可是……我卻來見你了,我本來不應該管這件事情,我也不該管……但是,我來接你出去了。”

阿嬋低著頭,似乎並未理解他的一番話說明了什麽。

過了一會她才說:“那個女人欺負我,她拿鞭子打我,好疼!”

康斯特人的痛覺特別敏感,因為他們的種族中流傳著一句諺語:越是能夠感覺到疼痛,就越是能夠變得強大。正因為一點點小傷也會造成極大的痛苦,因此康斯特人極易憤怒,並且會將所有傷害自己的事物全部消滅掉。但悲劇的是,阿嬋的這個身體是長老團分析了很多人類資料所創造出的最受歡迎的那一類型——美貌無雙,弱不禁風。這簡直要了阿嬋的命,靈魂在不斷咆哮著迎戰回擊,身體卻只能被繩子捆綁著,怎麽也掙紮不開。

“我好餓……”阿嬋越說越委屈,這觸發了這具身體的某個功能,眼淚開始不停地流了下來。

夜叉丸溫柔地把她抱起來,然後發現她赤身裸體,什麽都沒穿,草繩緊緊地束縛著她的手腕和腳腕,因為掙紮,蹭出了血痕無數。阿嬋白皙的肌膚上縱橫交錯著無數傷痕,那傷痕很淺,看起來好像傷勢很輕一樣,但是夜叉丸知道這種不會在身體上留下傷疤,卻會在皮膚下潰爛的刑罰有多可怕。他把她抱在懷裏,就好像抱著一塊冰一樣,她的身體毫無溫度。

夜叉丸覺得很難過,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難過,於是他更難過了。

他緊了緊懷抱,說:“我帶你去上藥。”

“我要吃飯。”

“……好,那就吃飯。”

夜叉丸輕輕地抱著阿嬋離開了地下室,他找了件衣服將她勉強裹好,然後帶著她去了自己的家。為了防止被人看見,他還特地使用了忍術。

夜叉丸的家不像傳統的那種和式小屋,而是另一種風格的屋子,這讓阿嬋好奇地打量了許久。

他安撫地摸了摸阿嬋的頭,剛要進去,忽然看見一個小男孩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小男孩一見夜叉丸,頓時激動地撲了過來,口裏不停地叫道:“舅舅!舅舅!我愛羅、我愛羅他……”

或許是跑得太急了,他怎麽也沒辦法把話說清楚,只好挑出幾個重要的詞匯:“小公園那……他的沙子……”

夜叉丸的身體驟然繃緊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女孩,小男孩這才發現了她,他匆匆掃了一眼被長發遮住面容的女孩,便不再放在心上,又焦急地催促著:“這是誰,舅舅?你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勘九郎你先幫舅舅好好照顧她。她身上有傷,舅舅馬上回來。”夜叉丸輕柔地把阿嬋遞給懵懂地伸出手的勘九郎,看著勘九郎用忍者學校訓練過的抱傷者的姿勢接過阿嬋後,這才一個瞬身消失不見了。

“你好重哦。”勘九郎喘勻了氣,這才有心思去打量懷裏的女孩。

阿嬋揪住他的領子,防止這個小男孩一個支持不住把她摔下去。她擡起頭來打量他,眼前的小男孩大概比她大一點兒,略微有些嬰兒肥,長相不能說是好看,只是因為年歲小,還勉強可以誇一句壯實可愛。不過夜叉丸說過,忍者中沒有孩子,將忍者當做孩子看待是一種侮辱。這讓阿嬋有點不理解了,雖然她知道這句話在她的家鄉就相當於“戰士不分年齡”,但是像她這麽大的戰士,如果有人誇她可愛,她也不會覺得是侮辱啊——雖然她的家鄉也沒有誇人可愛的習慣就是了。

與此同時,勘九郎也在打量她:“咦?你長得挺可愛的嘛。”

“你叫什麽名字?”勘九郎好奇地問她。

“阿嬋。”

“咦,你沒有姓嗎?”

姓?阿嬋心虛了一下,問:“每個人都有姓嗎?”她重點在每一個“人”上。

年歲尚小的勘九郎答得非常幹脆:“當然每個人都有姓啦。”

“……那、那我姓櫻井。”

她只知道這個姓。當初被那個大名買下後,她被人領著梳洗打扮好了坐在屋子裏。那個大名笑得很和藹地把手湊過來的時候,門就被一下踹開了,一個身著竹甲,有著一頭烏黑長發的少年站在那裏。他身長玉立,手中的長刀熠熠生輝,整個人看起來威風凜凜。那少年滿面笑容,笑得那個大名幾乎癱在地上發抖,他說:“大人,櫻井成一拜見。”

阿嬋當時很疑惑,他明明說拜見,為什麽是站著的呢?

“櫻井嬋?怪怪的……”勘九郎皺著眉頭,“你受傷了?我們進屋去吧,我去給你找藥。”

“我想先洗澡。”

勘九郎立刻“哈?”了一聲:“哪有受傷的時候洗澡的?”

“我都三四天沒洗澡了。”

勘九郎立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誒?為什麽?”

但阿嬋沒有回答,他便已經妥協了,“……那好吧。”

勘九郎抱著她進入了夜叉丸的家,還體貼地將她放在浴缸裏,他問:“你自己會用吧?那你洗完叫我一聲哦。”

“你記得給我找新衣服。”

“……這哪有女孩子的衣服。”

阿嬋靜靜地望著他,不說話。

“好啦好啦,我去找……呃,我弟弟的衣服給你,你們差不多大的。”

勘九郎關上門出去後,阿嬋就利索地把手放在唇邊,發出命令:【清洗】

然後阿嬋就覺得自己不該呆在浴室裏,而應該坐在馬桶上。

排出無數廢物汙垢後,她正準備修覆傷口,但是程序居然說因為和弱不禁風的設定沖突而沒有這個功能!

阿嬋驚呆了,康斯特族的基因決定了他們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最遲三十分鐘就可以恢覆到全盛時期,他們早就習慣沒有傷痕和傷痛了,現在居然不能快速恢覆了?!萬一遇上戰鬥……

阿嬋突然記起來她現在已經不是戰鬥身份了……

她十分郁悶地站在浴缸裏,打開蓮蓬頭簡單地沖了一下,而勘九郎早已經把新衣服放在了外面的凳子上。阿嬋擦拭完身上的水珠,打開門正要拿起衣物,卻微微頓了一下——凳子上的衣服和她以前穿的和服有些不同,這讓外星人有些遲疑,好在新衣服的樣式看起來很容易就能明白如何穿著。

腦海中的知識告訴她這叫做T恤和短褲。藍灰色的插肩短袖,除了袖子,其餘部分就是白色,很是簡單。下身是一條寬松的褐色短褲,有點仿照忍者的風格和元素。

“嗯,你穿有點大。”阿嬋走出來的時候,勘九郎正跪在客廳的地上,打開了一個醫藥箱,他擡起頭看了阿嬋好一會兒,如此評價。

然後,他揮動著手中的藥瓶,說:“過來,我給你上藥,你傷哪了?”

阿嬋走過來,跪坐在他身邊,沈默了一會兒,說:“全身。”

勘九郎默默地望著她,阿嬋更加無辜地望著他。

就在這時,門忽然“哢”地一聲響,勘九郎就跟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緊接著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阿嬋疑惑地想,這是什麽情況?

不過夜叉丸說過,忍者總是出乎意料的。於是阿嬋釋然了。

她擡起頭望向門口,看見夜叉丸抱著一個紅色頭發的小孩子走了進來。那孩子一身灰塵沙土,好像是剛剛經過了很長的跋涉一樣,而夜叉丸正低聲地安慰著他。

在看到那個孩子的一瞬間,阿嬋刷的站了起來。

那種有些炙熱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夜叉丸所感覺到了,當他看見阿嬋站在客廳裏的時候,立刻用眼神試圖讓她離開,但阿嬋就站在那裏,呆呆地望著他懷中的孩子。

一直把臉埋在他懷裏的小男孩好像也感覺到了什麽,他擡起頭來,然後就看見了客廳中穿著他的衣服的美麗女孩。

沙子突然就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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